第二十三章雾霾

        三月的第一天，清晨的校园还带着几分春寒，薄雾笼罩着林荫道，空气中弥漫着一GUSh冷的味道。公告栏前挤满了学生和老师，一张鲜红的红头文件被贴在最显眼的位置，标题醒目而冰冷：“关于严禁师生私下交流的通知”。文件内容简短却严厉：任何形式的课外私下接触，若有违反，将被严肃处理。字迹像刀刻在纸上，透着一GU不容商量的威严。

        学生们低声议论，声音压得低低的，像怕被风吹散。一个男生皱着眉，小声嘀咕：“这是不是太夸张了？以后还怎么找老师问问题？”旁边的nV生点点头，语气里满是不解：“就是啊，连作业都不敢单独问了，这还怎么学？”几个老师站在稍远处，脸sE也不好看。一个中年老师摇头叹气：“这要怎么教书？连课后讨论都不行了？”另一个低声附和：“上面怕担责任，可苦了我们这些当老师的。唉，还是自求多福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公告栏前的空气沉闷得像凝固了一般，春风吹过，却带不走那GU压抑。学生们渐渐散去，有人低头匆匆走开，有人回头多看几眼那张红纸，像在确认这不是一场玩笑。教学楼的钟声远远传来，平日里清脆的铃音今天却显得格外刺耳，像在提醒所有人，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。

        午后的图书馆安静得只剩翻书声，苏舒坐在靠窗的位置，低头整理着笔记。几个学生抱着书走过来，想找旁边的老师请教问题，可那老师却摆了摆手，语气生y：“有问题课上问，我不私下解答。”说完转身走开。学生们面面相觑，脸上写满失望。苏舒抬头看着这一幕，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，像有一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收拾好东西，走回宿舍的路上，春风吹过，带起几片落叶。她忍不住问旁边的林然：“你有没有觉得……学校的气氛不太对？”林然摊了摊手，语气随意却带着点无奈：“当然不对，现在老师和学生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。我昨天想找导师改论文，他让我发邮件，说当面聊不方便。”她耸了耸肩，继续道：“这公告一出，谁还敢随便说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苏舒皱了皱眉：“可这样一来，学生不是更难学到东西了吗？”她低声抱怨道，带着点不解。林然停下脚步，转头看了她一眼，耸肩道：“所以大家都在抱怨啊。”她顿了顿，目光落在苏舒身上，语气放缓，像在提醒什么：“苏舒，我觉得……你最近也该低调一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苏舒怔了一下，心里闪过什么，低声道：“我……？”眼底掠过一丝不安。林然点点头，认真地看着她：“张教授最近对你冷淡，你没察觉吗？”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她心头上，她怔怔地站在原地。她咬了咬唇，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，脑海里浮现出张教授最近的模样。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，如今确实多了几分疏离。她低声道：“我……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自从通告下达后，苏舒发现张教授真的有点不一样了。过去，她推开工作室的门，他会抬头看她一眼，随口问：“今天学了什么？”语气温和，像春天的风，带着点关切。现在，她走进工作室，他只是抬头看一眼，淡淡地说：“来了？”声音平淡得像一杯凉透的茶，连一丝暖意都没有。连两人走在走廊上，他都会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，像怕被人看见。她站在他身边，想说点什么，可他却低头翻着文件，目光从不落在她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工作室里失去了以往的温暖，和笑声。苏舒坐在角落，低头翻着书，可心思却不在字面上。她偷瞄了他一眼，他埋头批改论文，眼镜后的目光专注却遥远。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，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远离。她不敢主动找他说话，生怕打破这脆弱的平静，而他，也始终保持着距离，像在刻意回避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张教授坐在办公桌前，目光落在她低头的背影上，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复杂。他想告诉她，这只是暂时的，是为了保护她，可话到嘴边，又咽了回去。他想起那张红头文件，想起考古系的丑闻，想起研究生们的胡话，每一个念头都像刀子，割得他心口生疼。他不想让她受到任何影响，哪怕只是流言蜚语，可这样刻意的疏远，却让他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，沉甸甸地喘不过气。他拿起笔，继续批改论文，可笔下的字迹却愈发缭乱。

        研究生工作室里，如今也安静得出奇。许明坐在桌前，盯着手里的论文，叹了口气：“唉，现在感觉学术都没意思了。你们看，张老师的字。”他看着教授批下来的论文，以往总写满整齐的建议，如今却只是潦草地写了几个评语，字迹歪斜，像心不在焉。李丽丽坐在他对面，点点头，语气里也少了往日的轻快：“是啊，连去办公室讨论问题都觉得别扭。我昨天想找王老师问个数据，他让我发邮件，说当面聊不合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郭文靠在窗边，低头看着手里的书，闻言抬头瞥了一眼张教授的办公室，低声说：“你们说……张老师是不是也很难受？”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，像怕被谁听见。三人沉默了一会儿，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扇紧闭的门。许明苦笑了一声：“肯定难受啊，这几天老师的笑容都没了，连说话都少了很多。”李丽丽低头翻着书，低声道：“以前他还会跟我们开玩笑，现在……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，窗外的风声吹进来，带着几分凉意，却吹不散这沉闷。许明扔下笔，靠在椅背上，盯着天花板：“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？”李丽丽没接话，只是低头翻书，手指却停在半空。郭文转头看向窗外，低声道：“也不知道老师心里怎么想的。”三人沉默，心里都清楚，张教授这几天脸上的疲惫和疏离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晚的校园静得出奇，梧桐树影在路灯下斑驳摇晃。张教授独自走在路上，脚步缓慢，像在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。他停下脚步，站在教学楼前，抬头望向远处亮着灯的图书馆。他想起那天在图书馆，他送她两本书，她羞涩地收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叹了口气，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。风吹过，带起几片落叶，他转身离开，背影在路灯下拉得细长，像一抹孤独的影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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