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吸税 (2 / 8)
十二小时的硬座火车,记忆像车窗外的风景一样乱窜。
我想起他教我写字,毛笔在他手里很听话,到我这儿就变成鬼画符。他啧一声,烟味混着墨臭,熏得我眼睛发酸。
夏天他爱把我扛在肩上,我揪着他稀疏的头发指挥方向。他的脖子晒得脱皮,汗流进我指缝,黏糊糊的。
还有那次他背我过河,我数着他后背凸起的骨头,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瘦。
现在他要死了。
而我甚至不知道,该用什么表情去见最后一面。
隔着病房的钢化玻璃,我看到他蜷缩在病床上。玻璃上有一道陈年划痕,正好横在他咽喉的位置。和想象中插满管子的场景不同,只有手背上连着输液针,透明的药液以每两秒一滴的速度坠落。监护仪的导线从病号服里蜿蜒而出,在白色被单上盘成僵死的蛇形。
狱警把电话听筒贴在他耳边时,他迟缓地转过头,喉结滚动了两下才认出我。
“来了啊。”他咧嘴笑了笑,开裂的嘴角结着暗红的血痂。声音通过监狱医院的通话器传来,带着电流的杂音。
他的头发比我上次见他时更灰了,像落了一层洗不掉的灰。病号服领口露出嶙峋的锁骨,那里曾经能把我扛得稳稳当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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