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水春山 (4 / 7)
他用凉了一夜的手去碰她的面颊。
母亲醒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癫痫发作或呕吐,完全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。她在那天下午醒了片刻,视线朝着他的方向,眼睛却无神。陈屿生怕自己看起来潦倒得像个疯子,但其实不是,他只是有点憔悴,衣服和头发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。母亲用难得腾出的力气摸他的手,她说,小屿,妈放不下你,但只能陪你到这里了,放我回去吧。
她说的竟是回去。
死寂般的心脏在一瞬间苏醒,震颤收缩的力度像要破开骨骼的牢笼,血淋淋砸到地上。他想起那天他也是这样对傅云河说,放我回去吧。
不同的是他会对母亲点头。
即便癌症晚期的病人极端痛苦,执行安乐死在常规医院依旧是不可能的事,最多也只是注射杜冷丁,但在傅云河这里自然没这种规矩。陈屿一个人捧着资料,在病房的窗前站了许久。天色暗下来之前,他给傅云河发了消息,总共五个字——我今天回去。
坐车回家的路上手机震了震,他点开,比他发得更短:我会晚回。
他回了个好,等下车进门,慢悠悠地洗澡,又在厨房慢悠悠地下了碗面。小锅里冒着泡,他盯着蒸腾的水汽出神,外头大门却传来模糊的响动。
本不预期回来的人回来了,一把细面添了一小半,坐在餐桌上的成了两个人。陈屿吃了几口,胃似乎在一瞬间饱了。他把筷子搁下,头微微低着,下颌搁在右手手背上。若不是脸色苍白得吓人,眼睛没了镜片的遮掩,里头的红血丝无从躲藏,这应是副难得的娇憨姿态,“我想让我妈妈安乐死。”
傅云河看了他一眼,竟也不多问,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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