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水春山 (6 / 7)
他把点滴开关推到母亲手里,小小的塑料装置做得精巧,只轻轻一拨就行。
病房里只有两个人。
他不太对得起舅舅,但终究要帮母亲临终任性一回,一如外婆在他记忆里只留下最为安静祥和的模样。被单上僵直的手指动了动,那一下如此细微,双睫嵌在凹陷的眼窝里紧紧闭着,蜡黄的脸颊上并无表情,他却知道她在笑。
十五分钟后,那个笑淡去了。
葬礼办得不隆重。陈屿穿着一套崭新的西装,昂贵布料里的身体僵得像枯枝,在阴冷的春雨里腐朽入泥,仰望着漫山遍野的新芽。墓地选在小山上,和她外婆的隔着一片树林,朝向和位置都好。母亲亲戚不算多,坟头却还是乌泱泱一群人。等人群都散去,隔着朦胧的雨帘,他见到了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的人。
他老了许多,胖了,厚实的布料盖不住小肚子,额头上多了好些褶。
他握着伞,男人也握着伞,隔着两个半径和一层湿冷的雨,彼此像在照镜子。
雨声在这山林间夹杂着鸟鸣与不知名的窸窣响动,让沉默不至于太难捱。
“周……陈屿。”
男人叫他,许久才酝酿出下一句,“你手里缺钱吗?我给你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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